案情：
2002年12月29日，谢某购买杨某某的奶牛，当时付定金5000元，剩余款向杨某某出具欠条，并约定在2003年元月20日付清。次日，杨某某将两头奶牛送至谢某所在村。由于谢某没有按期支付剩余款，杨某某遂诉至法院，称谢某购买其二头牛，大牛14000元，小牛10000元，已付5000元，要求谢某支付尚欠款19000元。杨某某为证明其主张举证了谢某签名的欠条。该欠条注明“今有谢某欠杨某某牛款19000元，限2003年元月20日付清。如违约，把大牛返回，5000元定金作废。”
谢某主张只购买了一头牛，价格是14000元，现尚欠杨某某9000元，欠条是杨某某书写的内容，其签名；欠条中“19000元”的“1”是添加的。谢某为证明其主张举证了证人李某、王某、盛某证言。证人李某证实：与谢某是同村人，在同一天也购买了杨某某一头牛，第二天杨某某送了二头牛，其牵走一头，谢某牵走一头，谢某与杨某某交易时其不在场；证人王某、盛某证明：在2002年12月30日，杨某某送了二头牛到该村，李某牵走一头，谢某牵走一头。
诉讼中，杨某某自认李某与谢某在同一天也购买其一头牛，但主张第二天送的二头牛均被谢某牵走；同时自认欠条内容是其书写的。法院根据谢某的申请委托有关鉴定机构对欠条进行鉴定，结论是不具备鉴定条件。
分歧：
本案合议庭在研究中，对谢某购买牛的数量、欠款数额事实的认定形成不同意见：第一种意见认为：根据证据规则，书证的证据效力大于证人证言的效力。因此，依据欠条应认定谢某购买了二头牛，尚欠牛款19000元；第二种意见认为：从欠条的内容审查看，欠条内容存在矛盾，且与杨某某诉讼中对买卖事实的陈述不一致，因此，对欠条不应予以认定。
笔者的观点：
笔者同意第二种意见。本案的处理实际涉及对证据“欠条”、证人证言及当事人陈述的审查认定问题。
笔者认为，案件双方当事人对同一事实分别举出相反的证据，且均没有足够的依据否定对方的证据时，可以借鉴自由心证的规则，结合案情对双方证据的证明力大小进行自由裁量，确定案件事实；当依据单一书证证据确定案件事实时，在审核认定上还应从书证的形式、来源是否合法，书证的内容是否真实进行审查。对书证内容的审查判断，主要依据逻辑规律、经验法则考察书证所反映的事物情况是否合情合理、证明所表明的事物的联系是否顺理成章，重点是查找矛盾和分析矛盾。对此，最高人民法院《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》中有明确的规定。
从本案看，杨某某对自己主张的事实提供了谢某签名的“欠条”予以证明，谢某对自己主张的事实提供了三份证人证言予以证明，由于书证的证明力大于证人证言，因此，案件事实应首先依据书证“欠条”来认定。诉讼中，杨某某就其主张的事实仅提供了一份证据即书证“欠条”，无其它证据与“欠条”相互印证，因此，应对该“欠条”的形式、来源是否合法，内容是否真实进行审查。
根据当事人的陈述证实，该欠条是在双方交易时，由杨某某书写内容，谢某签名形成的，虽然谢某诉讼中主张欠条中“19000元”的“1”是添加的，但由于鉴定结论是不具备鉴定条件，谢某亦无其它证据予以否认，因此，该“欠条”在形式上、来源上是符合法律规定的；
从“欠条”的内容看，欠条注明：“今有谢某欠杨某某牛款19000元，限2003年元月20日付清。如违约，把大牛返回，5000元定金作废”。由于杨某某诉讼中陈述交易情况是：谢某购买奶牛2头，一头大牛价格14000元、一头小牛价格10000元，共计24000元，当时谢某支付定金5000元，欠款19000元出具欠条。因此“欠条”内容与杨某某陈述的交易价格相矛盾，即按“欠条”理解如果谢某违约，其应将一头大牛返还杨某某，定金5000元归杨某某所有，而另一头小牛则无需返还，这说明谢某仅用了5000元就可购买一头小牛。由于“欠条”内容是杨某某书写，其不可能书写对自己不利的内容，因此，应认定欠条内容存在严重瑕疵。
根据当事人杨某某、谢某的陈述、证人李某、王某、盛某证明可以形成这样一个事实的证据链：谢某与同村村民李某在同一天分别购买了杨某某的牛，次日，杨某某送二头牛到谢某所住村，谢某、李某分别牵走一头牛。由于杨某某无证据否定上述事实，因此，该事实应是成立的，谢某主张的事实是成立的。
综上，从证据上讲，杨某某提供的“欠条”书证在内容上与其陈述相互矛盾，存在严重瑕疵，且无其它证据予以印证，故应认定“欠条”内容不真实，不应作为认定案件事实的依据。
（作者单位：江苏徐州市中级人民法院）